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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说乡音难改,其实更难改的是口味。童年吃过并且喜欢的东西,会一辈子想念它,假若客居他乡,每日吃的是异乡菜,一旦见到你童年喜欢的食物,未吃口水己先流了。当然,也很正常,家乡菜是适应一方地域的人群口味而慢慢形成的,我们称之为家乡风味。


前天因托些东西去广州给女儿,妻子顺手塞进一把新鲜的芥兰菜。隔日中午,女儿来电高兴地说:“哇,天下第一菜!”知女莫若母。妻子知道女儿自小喜欢吃炒芥兰,我们称她为“芥兰佬”。她去广州读书后又留在广州工作,在市面上见到芥兰就买,但每次都感到失望,就是没有潮州芥兰那么嫩那么爽那么具有一点微苦带甘的味道。她在电话中说:“难怪你们不愿来广州长住,广州没有潮州芥兰啊!”

被客居他乡的潮州人青睐的食品,都是具有鲜明特色,别地产品绝无法代替的东西,菜脯、咸菜、乌橄榄之类,成了时下馈贈外地亲友的佳品。好几年前去北京,带了一箱咸菜,那天要去拜访潮籍文友老林,有意神秘地告诉他我有礼物送他。他急忙阻止说你什么也别带,这里什么东西都有,人来就最好了。

我说带的是家乡咸菜啊!他一听急转口说:“啊那好好好,你可别让其他朋友抢光啊,先到我这里来吧!”他这样吩咐是有教训的。此前,在《剧本》月刊当编辑部主任的潮籍(彩塘)友人杨雪英来潮州,回京时我们送她一箱咸菜。大约半月后我去北京,她约我到她家吃饭,我说那就煮潮州粥,配潮州咸菜。因为来北京一周,太不习惯这里的饭菜了。谁知雪英支支吾吾,及后才知道她那几十小包咸菜,回京两天就被抢光了。

人有喜欢尝新的兴趣,但那也只是尝一阵子(甚至只是一下子)而己。川菜也曾一度在潮州有点市场,但终于敌不过潮州咸菜。精明的商家都懂得用特色占领市场,现今,小小的潮州菜脯、咸菜、乌橄榄。有了一次展销会就订货超亿元的辉煌,对我潮的其他行业(包括文艺创作)都应该是清醒剂、启示录。近些年笔者有机会到潮人较多的国家和地区去,这种感受尤深。

几年前去新加坡公干,带些礼物去拜望定居新加坡己四十多年的舅母,她说:“你要是带一瓶咸橄榄来就好啰。”说着说着,她的口水真的流出来了。表弟对她说:“买青橄榄自己来制。”舅母说:“你不懂,怎么制也没有那个味。”

是的,怎么制也没有那个独特风味,而这个味则是最为重要的。那回去泰国探亲,在亲戚家自己做饭,到超市去买菜,那些菜脯、乌橄榄,装璜美观,都标明“正宗潮州风味”,买回来一吃,让我这个潮州人,宛如听一个自言他会讲正宗潮州话的外国人说话而我一句也听不懂一样,完全不是滋味。那天,见到一批来自香港的芥兰菜,也说是潮州的,一斤相当于四十元人民币,买回来炒熟一吃,相对摇头。亲友开玩笑说:“估计是在某个远离潮州的地方种的,在菜园口插块写着潮州的牌子。”

这情况让友人谢先生知道了,热情邀请我们夫妇到他家去,他半年前回潮州探亲,带回的咸菜仍珍藏着。于是我们去了,一住就住了一周,为了友情,也为了那一小碟潮州咸菜。

月是故乡的明,菜是家乡的甜!



不知今日的口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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