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五
“……”
再次面对有着‘葛元利生’这个身份的男人，中原显得异常冷静。
“……”
男子抬头轻轻看了眼，便垂下了视线。
“那混蛋说我‘讨厌’威胁别人时，你吃惊了。”
中原直视着这个几乎要了自己性命，却也曾将性命交付给自己的男人，
“我可是狠狠威胁过你。”
“……是啊。”
男人苦笑了起来，
“所以，那家伙说的当着森先生面解释的事，其实是指我？”
“是。”
“……”
男人摇了摇头，
“你们两个还是这么可怕。”
“既然你们早就知道是这家伙，为什么还要陷害我？”
一旁的春气呼呼的瞪着中原身后的太宰。
“没想到小鬼现在虽然体积比中也大了，气量却比中也还小呢。”
转头看着的太宰故意眨了眨眼，
“那么，你先说说看，你是怎么发现夏川先生是叛徒的呢？”
“……怎么发现的……”
少年抿抿嘴，皱起了眉，
“一个月前，不是你们自己说要跟现任的拜森执行官签订商业合同，日期就在后天吗？作为商务律师却在无法按时赶回的情况下要求陪同押送，怎么想都太奇怪了吧？”
“……”
原本没在意的中原转过了头，一脸诧异的望着那张跟自己相似的脸庞。
“噗！”
而提出问题的始作俑者已经忍不住笑出了声。
“你这叛徒有什么可笑的！”
“春君，”
为了缓解尴尬，冬原凑近小声解释着，
“你现在有正规的入境记录，夏川律师如果真的是陪同回国的话，中也已经调用了森氏集团的包机，手续也都已经办妥，第二天就可以返回。”
“哎？真的？”
少年显得很吃惊。
“这小鬼，”
捂着嘴忍笑的太宰看向中原，
“不愧是中也带出来的部下，跟你当年一样一副没见过世面的模样！”
桌上的花瓶应声直直砸向太宰的脸。
“春君，”
随意歪头闪过花瓶，太宰收住捉弄，转身面朝少年，
“就只有这样吗？”
“……中也先生说过，首领应该是能理解你这家伙做过的大部分混账事，所以，”
少年不甘却又坚定的看向那个让他十分厌恶的成年男子，
“你绝对不会去向首领解释我父母的事情。”
“哦呀。”
“而且你这叛徒现在根本不想再在首领面前提起自己曾经做过的龌龊事！”
“充，”
在一旁看着的中原打断道，
“你父母的事等会再说。”
“……是。”
少年撇撇嘴，听话的站回了冬原身边。
“夏……这家伙的事，究竟是怎么回事？”
身体有些不适的中原拉开椅子坐在了桌前。
“他一直就潜伏在组织里没离开过？可他跟葛元看起来根本不是一个年纪……”
猛地抬头看向春，中原明白了。
“全身整形，包括声带也做了手术，所以冬原君无法确认。”
“……确认？”
中原微微怔住了，随即看了看眼神有些飘忽的冬原，
“你是什么意思？”
“这个不重要，等会再说。”
拉过椅子坐下的太宰随意说着。
“……”
中原看了看太宰，又看了看夏川与冬原，没有反对。
“你还记得夏川远也是什么时候进入森氏集团的吗？”
“我没注意过，总部的台面生意不归我管。这方面你比我清楚吧？”
“是在森先生告诉我们葛元利生脱离组织的大半年后。当时包括我在内的很多人，都以为葛元是想要脱离组织而被森先生处理了，毕竟中也你看上去对这事也似乎并不上心。”
“也就是说他整形后重新进入了森氏集团？”
“那时正是森氏集团的台面生意扩大化时期，森先生可是很缺人手的。”
“……之后他一直做的很出色。”
中原略有些疑惑的看向夏川，
“但葛元……是我手下的非异能最强战力，并不是……”
“中也，”
太宰打断道，
“那个时候的你，真的了解所有的部下吗？”
“哈？”
“港口黑手党在龙头期的损失，森氏集团的急速扩张，就连被称为搭档的我们两个，也经常不知道对方在哪里做什么。所以，”
翘起的嘴角带着善意的笑容，
“你真的知道你的部下平时在做什么吗？”
“……”
中原沉默了。
“一年前，异能特务科向我们侦探社委托一项任务。”
“他们曾联合德国方面铲除过某个当地意图联合龙口组发展异能体生殖的组织，而这个组织的背后支援者，便是当时的拜森集团。”
“异能特务科不希望这样的事再来一次，当然他们也不想落下监视民间合作交往的口舌，于是就将任务委托给了侦探社……确切的说，是我。”
“这其中的原因，你应该明白吧。”
“……嗯。”
“关于拜森集团，我暂时没有更好的调查机会，于是决定从龙口组这边入手。结果……”
“顺着老狐狸身边的人查起，发现了让人震惊的事实。”
“老狐狸曾经勾搭过一个从中国前来谋求发展的女子。那名女子一心想要成就一番事业，于是他们互相利用，成了情人。”
“情人生下老狐狸的孩子，可对方根本不可能认这个孩子，也并没有给予女子她想要的帮助。”
“最终，耗不起的女子带着孩子回了中国。”
“然而这名女子并非只是普通想要攀附的女性，她在商业上的能力也是出类拔萃的。”
“不甘心的她清楚老狐狸一心想要研究异能体生殖，在之后的商业活动中，发现了对此也很有兴趣的拜森前执行官舒尔茨。”
“之后，她成了舒尔茨夫人。”
“有了拜森执行官夫人这个头衔，她顺利的将那个孩子‘退还’给了老狐狸，毕竟，老家伙可不想因为以前的旧情破坏与潜在的合作伙伴的关系。”
“但他并不想要这个孩子，于是便以已经死亡的偷渡者的孩子的身份，给他找了个寄养家庭。为了弄到合法身份，甚至还真的又找来个死去的偷渡者留下的孩子作为他的妹妹。”
“……”
中原愣住了，抬头盯着对面的男人，
“这个孩子就是葛元？”
“没错。”
太宰也看向了葛元，
“葛元这个姓氏多少有些奇怪，后来我通过特务科从其他部门拿到平民出入境资料才意识到，葛元利生，并不是姓葛元。”
“他的母亲姓葛，正是当年老狐狸情妇的姓氏，同时也是舒尔茨夫人的旧姓。”
“葛元利生，这4个汉字，按照中文汉字的意思是，‘葛姓母亲原本为了自己的利益生下的孩子。’”
“什么？！”
中原震惊的看向身边的太宰。
“这是他母亲对他父亲的报复。”
“……”
“这个烫手的山芋该怎么办？”
“他的父亲可不是那么简单就被人报复的人。”
“那时他们手里已经有关于中也你的部分身世资料，异能特务科也确认异能者A5158的部分资料在早期被人复制过。”
“于是他们利用他的养父母，说服他加入了港口黑手党，随后便将他的养父母灭口以避免后患。”
“……还真像那混账老东西的作风。”
“等到龙口组感觉时机成熟，便暗中接触，向他证明他与老狐狸的血缘关系，想通过他偷偷捕获中也你。”
“只是那老家伙算错了一点。这个在平民家庭中长大的孩子，对他的养父母有很深的感情。”
“而这个孩子似乎继承了亲生父母的头脑，很快就明白了养父母死亡的真相。”
“他恨他的父亲，所以绝不会把你交给他。”
“……宁可亲手杀了我，也不给老家伙得到的机会……”
“是我给了他这个绝佳的机会。”
太宰垂下眼望着中原，
“但是，他却没有补刀。”
“……”
“而且，如果他真的想要置你于死地……他是知道中也你的项圈来历的吧？”
转头看向低着头的葛元，
“当然，这只是我的猜想。”
“……”
起身走到葛元身边，中原从怀中抽出刀，手腕转动之后，牢牢插在了桌面上。
“哼，你还真的敢回来。”
“……你们是什么时候发现是我的？”
看着刀刃上的寒光，葛元深深吸了口气。
“喂，混蛋太宰，问你话呢。”
微微偏头的中原用余光看向身后的人。
“从一开始。”
“一开始？”
低着头的葛元惊讶的抬起了头。
“在飞机上，你刻意要远离我。”
“就凭这？”
“嘛……”
太宰摸了摸嘴唇，
“在你以夏川远也的身份出现后，我们只打过小半年交道，可每一次你都在下意识躲开我。”
“？”
“当然了，不想跟我打交道的并不止你一个。”
微微笑着，
“但避免眼镜的镜片进入我视线的，你可是唯一的一个。”
“……”
葛元的身体僵住了。
“那个时候我就觉得奇怪，虽然没有近视却戴眼镜有伪装之嫌，可你毕竟是个律师，尤其还是黑手党的律师，想要抬升自己的形象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那你为什么还要伪装？”
“哈？所以你一直就知道他是叛徒？”
中原不悦的盯着。
“中也，你这脑子又不好使了。”
“闭嘴！”
“那个时候我又不知道你被割喉的事。”
“……”
太宰继续看向葛元，
“龙口组的事之后，我向森先生询问有可疑历史的人员时，在资料里看到你的律师资格是在我离开后才正式拿到的。森先生并不太在意这件事，因为那时你还只是个顾问，并没有行使律师权力。可就是这样无关紧要的小事，你当时却极力对我隐瞒。”
“来德国后你处处暴露出对中也能够怀孕并不吃惊的破绽，我便大概猜到是怎么回事了。”
“而你不想被索玛看到，也是因为当年帮你出逃的正是你的母亲，她在帮你做了整形后安排你在乡间休养，而那恰好是索玛工作的地方。”
“等一下，”
中原突然打断道，
“这不会又是巧合吧？”
“这个目前还不知道，的确是太过巧合了些。他的母亲与龙口组的异能体生殖计划有没有关系还需要继续观望。”
太宰突然转头看向不安的冬原，
“冬原君，你是不是有什么想说的？”
“步？”
“中也你在每年葛元妹妹生日时，都会拜托我去祭拜。由于我跟夏川君常在一起工作，他便一直跟我一起去扫墓。”
“太宰君向我询问夏川君带的是什么蛋糕时，我告诉他，中也对我说过葛元君妹妹小麦过敏。”
“我一直以为夏川君是不知道才带的普通蛋糕，但太宰君却说……”
“正因为那是普通蛋糕，”
中原看回葛元的眼神变得复杂，
“小姑娘一定希望有一天能够跟朋友们吃同样的蛋糕。”
“这是你曾经对我说过的话。”
“……”
葛元低下的脸庞看不清表情。
“那孩子去世时，他一直守在旁边。”
“其实，从他的各种行为举止中，我隐约觉得……”
冬原脸上的同情毫无掩饰，
“他就那么看着小姑娘握着小雅的手，唤着哥哥……”
“步，”
眼神恢复凶狠的中原拔起了刀，
“葛元利生跟你不一样。他不是‘森氏集团’的人，他是‘港口黑手党’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