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
“即便是在这种环境下，中也还是会破坏我的睡眠质量呢。”
慢步踱到在溪中擦洗的中原身后岸边，蹲下身撑着下巴，太宰仰起头看着夜空。
“你做噩梦了。”
直起身子的中原转过头，
“在说梦话。”
“……”
嘴角挑起安静的笑容，并没有接话。
“我可不想听到你的什么秘密，弄不好不是被你封口，就是我封你口，那可就麻烦了。”
“……”
下巴离开了支撑着的手掌，太宰低下头看着中原。
随即，两人同时爆笑了起来。
“原来中也也懂得幽默啊。”
“原来你这混蛋也会示弱啊。”
一直以来的针尖对麦芒似乎并没有消退，可心境却变得平和了许多。
太宰不知道自己对中原产生的这种日趋强烈的好奇心究竟是出于什么样的情感驱使。
中原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似乎自然而然就接受并享受太宰对自己的在意。
“呐，中也。”
“嗯？”
“我说了什么？噩梦里。”
“……”
转过身，定定的看着，
“我的名字。”
“……”
歪着头表示不解。
“还有……”
倒吸了口凉气，
“织田作。”
“……原来如此啊。”
笑了起来，
“所以中也是觉得我把你跟死去的人的名字一起念出来很可怕？”
“哈？”
挑起了眉，
“那是你唯一的朋友吧。”
“……”
“所以为什么我跟他会一起出现在你梦里？这才可怕吧！”
“中也，”
打断道，
“如果你认为侦探社的大家不是我的朋友的话，可是很让人伤心的呢。”
“哈？”
“呐。”
“什么？”
“当年我有进过你的房间哦。”
“这我当然知道！你丫的还想设计陷害我！”
“我是认真的呢。”
笑着。
“啥？”
“大脑停止思考，身体本能的做了那些事。”
继续撑着下巴看着，
“这么说你会信吗？”
“……”
走向岸边的中原站定在太宰面前，
“专门从内打碎我的玻璃，不是大脑思考出来的要确保让我阻止你自杀成功吗？”
“哦呀，中也竟然既没有回答相信，也没有回答不信呢。”
仰视着。
“判断真假从来不能靠你那张嘴！”
略微皱眉，伸手轻抚着隆起的小腹。
“难受？”
太宰站起了身。
“不……”
中原有些尬尴，不知该如何解释。
看着中原的模样，太宰笑了。
“做爱吧。”
“哈？！”
正准备往回走的中原惊得脚下差点趔趄。
“因为性欲旺盛，所以睡不着。不然为什么傍晚洗过澡现在又来洗呢？”
愉快的向天上伸着食指，
“秋野先生不是说过吗，孕中期的孕妇可能由于激素变化性欲变强，而中也很不凑巧的雌激素，雄激素，性激素都会分泌增多，性欲旺盛简直是不可避免的呢。”
“……可恶……”
无法否认的中原卸下了强绷着的神经，胸口起伏着，呼吸略微紊乱起来。
“就算再讨厌我，中也的身体还是很享受我的身体呢。”
“……”
苦着脸的中原别过了头，
“该死。”
但是呢，中也。
我当初是真的被你救了呢。
在我反应过来自己做了什么时，
已经被你抓住了。
即便关节错位，还因无法使用异能被玻璃划的浑身是伤，
你也没有因此松开手。
大概，
你的信任与强大，让我不需要对这个世界绝望。
这是我到现在才发现的事实。
如今，
即便知道我曾几乎葬送你的性命，
我也还是会毫不犹豫的再次将毒药含在口中。
中原中也是个怪物。
这是我一直以来的认知。
可我似乎……
算错了一点。
“真的？”
在乡村旅馆公共休息室的沙发上端着啤酒杯，作势抿了抿的中原放下杯子，将怀中的抱枕抱紧了些，身体前倾看着对面的金发男人。
“对啊，拜森的前任执行官舒尔茨先生那年真的来了这里。”
“好像是带什么人来休养的。”
旁边管理人员模样的中年男子接话道。
“听说是他当时老婆的情人。”
“啊，这么说来，虽然表面上说是亲戚，但他老婆那关心程度，谁知道呢。”
“这样啊。”
顺手拿过中原放在桌上的酒杯的太宰，一边往嘴里灌着酒，一边凑在中原与金发男子之间用不太流利的德语插着话，
“那么，先生们一定还记得那位神秘人物的长相喽？”
“……你问这干嘛？”
管理人员模样的男子听了这话，稍稍有些警惕。
“巴克，别理这家伙。”
顺手接过空酒杯的中原随意的说着，
“他就是个到处打听别人闲话的好事之徒。”
“哈哈哈哈！”
金发男子笑了起来，
“中也，你还是那么不开窍！八卦之类的消息，对做生意可不是没好处的。”
“对啊，这家伙就是这么死板，搞的我以为德国的大家也都这样呢。”
笑得很无害的太宰又凑近了些，
“说起八卦啊，中也曾经的部下后来据说进了拜森哦。”
“真的假的？”
“反正传闻是这样，大家都这么说。”
拿过中原的手机翻着，随后找出一张照片，指着上面的一个人，
“喏，就是这家伙。”
“……”
金发男子突然安静了下来。
“怎么了？”
不动声色的假意吃着惊，太宰再度顺手拿过中原手中刚被添满的酒杯，
“继续喝啊。”
“中也，”
金发男子示意另一名男子看了一眼照片后，严肃的看向中原，
“说不定你们需要小心行业间谍了。”
“什么？”
正在琢磨太宰给对方看的是哪张照片的中原愣住了。
“这个男人，”
举过手机伸在中原面前，
“就是舒尔茨执行官带来的男人。”
“秋野先生？”
陪同森氏集团常驻德国的代理分部长处理完事务的冬原，意外的在山脚下遇见了拎着行李的秋野原生。
“你是……冬原君？”
在中原身边见过冬原的秋野，这还是第一次与其本人正式打过招呼。
然而令冬原更为惊讶的，却是秋野身后冒出的人。
“这是……中也的影武者？”
尽管无论身形还是外貌都与中原十分相似，但对于与中原十分亲近的人来说，还是一眼就能认出此人的不同。
“我是春充。”
声音也有几分与中原相似的男子微微笑了笑。
“哎？”
冬原有些吃惊，
“充……君？”
“外貌变化挺大所以认不出来了？”
平常的口气中带着骄傲，与中原看起来的确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
“啊……虽然当时觉得‘这孩子有几分像中也’，但没想到长大了会这么像……”
“因为做了整形，这不是肯定的吗？”
带着少年气的野蛮，春挑眉看着。
“可是充君你……才16岁吧？”
“已经满17岁了。”
少年嗤笑着，
“作为暗杀者，什么样的长相都无所谓吧。”
“你做了杀手？”
冬原有些吃惊的看着。
“觉得父母是被港口黑手党所杀，所以我做仇人的走狗很让人惊讶？”
语气里似乎带着淡淡的嘲讽。
“那倒不是这个意思。”
毕竟也是黑手党的手下，冬原很快转换了态度，
“但的确有点意外。”
“港口黑手党怎么样我倒是无所谓，我只要能帮助中也先生保护我的家人就足够了。”
少年露出了不屑的神情，
“父母已经不在了，难道还要为了死去的人搭上兄弟姐妹吗？”
“哇哦。”
看着进门来的春，太宰翘起了嘴角，
“当年的小号版蛞蝓现在长这么大了。”
“信不信我现在有能力避开所有证据杀掉你？！”
少年瞬间闪现在太宰身前，短刀架在了太宰脖子上。
“你这话，已经是最好的证据了。”
指尖轻轻推开刀尖，
“走狗的主人可还在看着呢。”
“太宰君，这话最好收一收。”
一旁的夏川转过身来，
“你不会不知道在德国侮辱人也是有可能被处罚的吧？”
“才刚见面为什么就这么针锋相对的？”
一边看着冬原劝说着满眼怒火的少年，一边凑近中原的秋野低声问着。
“……”
注视着走向自己的太宰，中原没有回答。
走到中原身前挡住其他人视线的太宰，一边将中原皱起贴在腹部的宽松上衣的下摆拉下，一边随意的说着，
“因为，我是杀了他父母的仇人啊。”
“充，你不用留下来，你已经安全把秋野先生偷渡过来，任务完成可以回去了。”
走到站在阳台上透气的少年身边，中原侧手将制作好的入境记录递向他。
“……为什么要再次跟他合作？”
少年没有接。
“我一直都在好奇，为什么中也先生被那个叛徒耍了那么多次，却还能平常心的跟他搭档。”
“谁能对那家伙平常心啊！”
中原收回了手，
“我也经常恨不得捅他一刀啊！”
愤愤然的啧着嘴。
“……”
少年微微怔住了，随即笑了起来。
“中也先生还真是好欺负呢。”
“啧，我可不想被个小鬼这么说。”
别过头的中原咂着舌。
“当年，我问过你，为什么那家伙要杀了我父母，你对我说，你也不知道。”
少年转过了身，直直的看着中原，
“现在，你知道了吗？”
“……”
目视前方的中原笑了，
“那家伙的心思，没人能懂。”
“是吗？我一直以为你很懂他。”
“哈？”
挑眉转过头，
“我懂他？那我还不如去懂条青花鱼！”
“那家伙不就是青花鱼吗？你自己说的。”
“……”
一时语塞的中原烦躁的挠了挠头，
“你不是来跟我玩文字游戏的吧？”
“不，”
少年眨了眨眼，
“是中也先生真的很容易被捉弄。”
“闭嘴吧！”
“所以大家都喜欢中也先生啊。”
少年笑着，
“如果中也先生真的到现在还信任他的话，我是不会对他出手的。”
“信任啊……”
中原转回头看着远处，
“关于你父母这件事，与其说信任，不如说是因为明白那家伙不会干无意义的事。”
“什么意思？”
“那家伙，不会浪费心思在无谓的杀戮上。”
“……他可是有名的……”
“充，”
中原打断道，
“他是害过很多看似无辜的人，但我信任首领的判断。”
“……你是想说，他只是在执行首领的命令？”
“你可以这么理解。”
中原转过身看着跟自己有着相似面孔的少年，
“如果，真的是你的父母对不起组织在先，你会怎么办？”
“……”
少年看着中原的眼睛，没有回话。
“虽然我不知道那混蛋在想什么，但有一点我很清楚，他现在的确是想要做一个被洗白的好人，也就是按一般道德人伦做事的人。所以，如果他真的对你有愧，就不会说出那样的话来。”
“……”
少年的眼神中充满了困惑。
“你不需要理解那混蛋。”
中原撇着嘴，
“你只要知道那家伙是个孤独寂寞没朋友的可怜鬼就行了。”
“哎？”
“这样想心理上就不会被他占优势了！”
“哈……”
少年突然明白过来什么，有些同情的看着中原，
“中也先生，是真的被欺负的很惨吧……”
“你给我闭嘴！”
“啊，这么说来……”
上前一步，与中原靠近了些，
“我比中也先生高了呢。”
“哈？”
“164cm，我现在。”
“什么？！半年前不是还159cm吗？！”
中原伸手比了比，发现自己果然比春矮了不少。
“我现在可是在生长期啊。”
少年毫不犹豫的吐出了骄傲的话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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P.S.
中也在外面不打探消息的样子这回是演出来的。
以往他是确实并不在意，但因为他直率，所以反而很多人愿意跟他八卦。
这回是他跟太宰互相配合故意套话的。
酒杯的传递也是一种默契的演技，太宰在帮中也变相挡酒。
大概是属于中也只有在太宰面前才有的某些专门配合太宰的演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