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钢之炼金术师》在2003年和2009年前后出了两版动画,核心思想都是热血漫画中毫无悬念的”友情、努力、胜利”三大关键词,但它却是21世纪以来,唯一一部”零差评”作品。
命运的沉重和那些在沉重命运中走走停停的人,赋予了《钢炼》”神作”般的宿命。
它没有过多的情绪渲染,却能在不经意间戳中你的泪点;它从不给你讲”战无不胜”的故事,却在一次次失败之中告诉你坚持的力量。
死亡,在《钢炼》的世界中是一件稀松平常的事情。不管你是军人还是百姓,不管你是高官还是蝼蚁,不管你有没有做错过事情,不管你来到这个世界到底有多长时间……
死亡,又是最”幸福”的事情。命运的残酷、人性的考验,被无尽的痛苦折磨,活着,究竟能有怎样的未来?
痛苦
痛苦,大概是从《钢炼》中最容易解读出来的两个字。
在人烟稀少的村庄里,和煦的风吹过,总带着阵阵草香。过度宁和的世界,和暴风雨之夜发生的一切,形成了强烈的气氛反差,让这一切的痛苦,感受倍增。
爱德华·艾尔利克和他弟弟阿尔方斯·艾尔利克是这个故事中的主角,他们想要通过炼金术炼成自己的妈妈,却触犯了”人体炼成”——这个”炼金术”的最大禁忌。
因为触犯了禁忌,爱德华失去了右手和左腿,阿尔方斯则失去了全部的肉体,只剩下灵魂被爱德华固定在一副盔甲之上。同时,他们炼成了一团不成人形的黑色怪物。
绝望和恐惧让爱德华痛苦至极。他害怕承认自己”再一次杀死了”妈妈,于是把那团黑色的东西埋起来,烧掉自己的家,逃避这段痛苦的回忆;他害怕弟弟会怨恨自己,于是他强装起笑容,闭口不谈这段过往。
然而,这一切才仅仅是痛苦的开始。当艾尔利克两兄弟一步步逼近”贤者之石”的真面目时,痛苦,像巨大的海浪一样,一波接一波的袭来。
不仅仅是爱德华,所有的人都在痛苦着,就像太阳下的影子一样,挥之不去。
- 阿尔方斯只剩下灵魂,他每天不吃不喝不睡,只能一个人度过无尽的黑夜;
- 以罗伊·马斯坦为代表的的正义军人,他们为了保护人民而加入军队,却成为了践踏性命的帮凶;
- 斯卡的伊修瓦尔族人全灭,仇恨让他不断的杀戮,甚至杀死了自己的救命恩人;
- 温莉的父母一生治病救人,在伊修瓦尔战中救死扶伤,然而,他们却惨死在斯卡手中;
- 萝塞为了复活自己的爱人,甘愿成为大主教的傀儡……
每一个活着的人都有一段痛苦的记忆,每一段痛苦的记忆都深深折磨着人的灵魂。
佩索阿在《惶然录》中写道:”我希望能够远走,逃离我的所知,逃离我的所有。我想出发,去任何地方,不论是村庄或者荒原,只要不是这里就行。我向往的只是不再见到这些人,不再过这种没完没了的日子。我想做到的,是卸下我已习惯的伪装,成为另一个我,以此得到喘息。不幸的是,我在这些事情上从来都事与愿违。”
现实的残酷,就在于它从来不会安抚你的痛苦。越接近真相,这种痛苦就越会让人喘不过气来。越往前走,就越发不知道前面是否还有未来。究竟还继续痛苦的活着?还是用死亡来解脱?
渺小
“愚蠢、懦弱、无知”这是”人造人”经常嘲笑人类的字眼。在他们看来,无法掌握自己命运的人类就如蝼蚁一般。
原本信誓旦旦的艾尔利克兄弟,在经历了”妮娜事件”后,第一次感受到这种”轻蔑”。一夜醒来,妮娜的爸爸为了继续保有”国家炼金术”的称号,把自己的女儿和家里的狗进行了”合成”,炼成了会说话的合成兽。
当妮娜用奇怪的声音喊着”哥哥”的时候,爱德华几近疯狂。可他却无力改变这一切,他不能杀死妮娜让她解脱,他也不能杀死妮娜的爸爸替她报仇……
“我们只是人类而已。”哀伤的雨中,爱德华表情扭曲、声嘶力竭地吼着。
爱德华救不了妮娜,就像罗伊救不了休斯一样。当”人造人”的魔掌伸向某个人的背后时,”死”大概是完全无法避免的。用微乎其微的力量对抗”人造人”,就像以卵击石,结果显而易见。
饱受痛苦折磨,又无力改变什么,继续走下去,就意味着还会面对牺牲。但,如果停止了,曾经的牺牲就毫无意义,而且也许还会有数百倍的人失去生命。
所以,艾尔利克兄弟、罗伊、莉莎……他们都选择了坚持,即便前方是一条不归路。
能够岿然不动,坚持正见,度过难关的人是不多的。——雨果
坚持这件事本身就很难,能够在经历了一次又一次的失败和痛苦之后,还继续坚持,这样的人就更少了。《钢炼》很现实,它表现出来能够真正坚持下去的人也是少数。在偌大的军队中,能够和罗伊站在同一战线的人寥寥无几;在贤者之石的诱惑中,能够抵御这种力量的人几乎不存在。
也正因为如此,在”痛苦”和”渺小”的双重攻击下,还能够坚持的人,散发出来的光辉是最耀眼的。
成长
《钢炼》的绝对C位,无疑是爱德华。这个故事从开始到结束,也是爱德华三次成长的经历。
第一次成长,是身体和学识的成长。
艾尔利克两兄弟失去妈妈,变成了孤儿。在彷徨长大的过程中,他们遇到了泉。
为了考验两兄弟,泉把他们扔到了荒岛上。第一次为了裹腹,爱德华抓住了一只野兔,但是由于不忍心杀死它,而饿到吃掉蚂蚁。最终,他懂得了生物链,领悟了”一”就是”我”,”全”就是”世界”的炼金术真谛。真正的炼金术修行,也从此开始。
第二次成长,是从天真到成熟的成长。
开始了旅途之后的艾尔利克兄弟,不断地见到死亡。他们坚持不去杀人,被嘲笑成”天真”,因为在这痛苦环绕的世界中,除了”你死”就是”我亡”。
可是,天真和善良,往往只在一线之间。艾尔利克兄弟用自己的方式化解难题,也用自己的方式宽慰着身边的人。当爱德华用最善良的方式对待一切,又用自己的能力为行为”买单”的时候,他的天真,便不再只是天真,而是成熟的善良。
第三次成长,是学会释怀的成长。
刚开始,爱德华最讨厌听到的就是”小个子”,他不肯承认自己的渺小,不论是从身材上还是能力上,他都不承认自己是弱者。而在旅途的最后,爱德华释然了,面对这些”人造人”,人类确实是微不足道的。
人类没有他们的智慧、没有他们的力量,甚至可以用”不堪一击”来形容。但是,就是这些微不足道又不堪一击的人类,打破了”人造人”的阴谋。因为蝼蚁虽弱,但汇聚起来,便可以溃堤。
希望
“钢”这个称号,对于爱德华来说,起初很讽刺。”钢”代表了他的机械义肢,也代表了阿尔方斯的盔甲,是”罪证”。但经历了成长之后,”钢”这个字却变成了一种力量——钢铁般的内心。
痛苦、渺小、恐惧、死亡,这些黑色的影子总是跟着我们天涯海角。爱德华的成长,关键在于他始终对未来抱有坚定的希望,他希望自己和弟弟变回原来的样子,他希望这个世界上不再有杀戮和牺牲。
这一丝的希望,在流血与牺牲中显得是那样遥远和渺茫,以至于很多人走在人生的旅途中,或准备,或已经放弃了希望。
最可怕的永远不是黑暗,而是我们失去了战胜黑暗的决心。斯卡的疯狂复仇便是看不到希望,他认为只有死亡可以解决一切,但当他遇到温莉之后,他开始慢慢懂得如何守护自己心中的”希望之光”。
在不起眼的角落里,有很多人都在坚持,即便没有力量,即便微小得如同大海里的小石子一样,他们依旧期待着充满希望的未来。
黑夜无论怎样悠长,白昼总会到来。——莎士比亚
在《钢炼》的世界中,几乎每一集都有着黑色的风暴,几乎每一集都压抑着黑色的情绪,但爱德华一行人始终义无反顾地向前走着。
人生不也就如此么,我们每个人都在负重前行,我们每个人都在经历痛苦和磨难,但只要坚守内心,前方就一定会有希望,就像渺小的人类可以战胜超能力的”人造人”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