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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见兰】墨影(上)

​​阅前提示:ooc的古代pa,多私设,且有大量原创角色。

梓兰的门派设定有参考《天刀》唐门和《轩辕剑》墨家,武器有参考《全职高手》中的千机伞。月见夜的门派设定有参考《剑网三》的藏剑和明教。


楔子

南来北往的客栈向来是初入江湖之人了解这武林沧海一粟的最好去处,不管是从食客酒友口中打探到武林辛秘,还是被说书人润色过的江湖佳话,都把这偌大的武侠世界勾勒地更加真实。

大抵每个江湖都会有一家有间客栈,但并不是每一家有间客栈都会有一位像巡林这样能说会道的说书人,说的书都引人入胜,把口中故事的细枝末节也刻画地入木三分,连与江湖无关的普通百姓也把故事听得津津有味,叫那不谙世事的总角孩童也要在客栈门口凑一番热闹。

又到了巡林来有间客栈说书的日子,客栈内的听客早就落座,客栈外的听众也都翘首以盼,随着醒木落下,巡林的声音响起——

“上我们回书说到,墨门兰心不屈毒,夜影庄主遇佳人。这回就接着继续,话说这墨门机关道的大师姐梓兰被专修毒道的师弟梓竹下药暗算,险失清白。拼尽全力方才得以逃脱。在深夜的墨门禁地邂逅了夜影山庄的庄主月见夜,正是‘金风玉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年轻气盛的俊俏郎君加上那梓竹的烈药,把冷美人梓兰也烧成了一团火,幕天席地便行了那私定终身之事……”

第一章

“怎么样,这故事可值您一说?”冷清的茶馆只有零星几位客人安静地品着茶,连小二都靠着茶水补品的架子小憩。所以茶馆角落那桌的年轻剑客的话也显得格外清晰。

那年轻人把微卷的长发随意披在身后,深邃的五官似有些胡人血统。身着玄色长衫,露出紫色的交领内衬,外披价格不菲的黑氅。

即便手中拿着一柄通体纯黑的长剑,看着也和出来游玩的贵公子没什么两样。

“小子,你莫乱编故事诓骗我。江湖上谁人不知梓兰姑娘是墨门冰清玉洁的空谷幽兰。怎么可能强迫夜影山庄庄主与自己行那苟且之事?”剑客对面的布衫老者抿了口茶,听着年轻人口中的故事直皱眉摆手。“且不说梓兰姑娘自爱高洁,便是那夜影山庄都和墨门隔了十万八千里,八竿子搭不上边。”

“巡林前辈,在下用这把剑发誓,我刚才讲的故事句句属实。”被老人否定了个彻底的年轻人也不气馁,忙举起手中的长剑说道。那信誓旦旦的表情看在巡林眼里倒是比他讲的故事真切多了。

“我巡林向来不说这无中生有的故事砸自己招牌。茶钱我出了,我继续去收故事了。”巡林在破旧的木桌上扣下几枚铜板,拿起支在墙上的布幅,起身就要往茶馆外走。

“前辈……”

“追了几天,总算找到你小子了!”没等年轻剑客的说完话,也没等那收故事的老者踏出茶馆门槛,那扇门就被五个年轻侠客堵了个严实。

他们不善的目光穿过布衣老者,投射他身后那位年轻剑客的身上。

“这儿没你们的事,想保命就赶紧滚。”其中一位五大三粗一边冲着茶馆里剩下几位愣怔的客人说,一边转了转手中的流星锤。语气中透露出的警告让本就不怎么热闹的茶馆瞬间清空。

“不知,几位找在下何事?”年轻剑客面上毫不露怯,反倒斯斯文文地站起来冲那一行明显是来挑事的江湖侠客行了个握拳礼。

“就是你最近一直在诋毁墨门梓兰姑娘的清白?还编出那下作的故事到处找说书人替你讲书?”站在当中的那位穿着锦衣的白面公子应当就是这行人的头。

“各位误会了,我这个人最是诚实,从不爱说谎话。”对方的咄咄逼问没有影响剑客的客气谦卑的态度,他还是耐着性子解释着。

“老大,别和这小子废话了,直接教训一顿就行了。瞧他那样子也个没用的花架子。”刚才负责赶客的流星锤大哥是个粗人,最是听不惯这些文绉绉的话。话音未落,手中的流星锤已经脱手而出,直直地砸向那剑客的脸面。

“原来是来找我讨教武艺的,失敬失敬。”剑客脸上笑意不减,抬起剑柄象征性地挥了挥,那大汉却觉得自己十成的力气一瞬间被卸了个干净,颇有几分重量的流星锤就脱离了锁链,直接落到了茶馆的地板上。

对方竟是用剑气斩断了精铁的锁链!

方才还有些看不上他的锦衣公子心下也是一惊,他本就修习剑术,知道用被剑鞘包裹着的剑发出剑气几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可这不可能的难事,对眼前这个人来说,似乎轻而易举。

他压下心中的不安,不自觉地多了一丝恭敬:“阁下武艺惊人,我自叹不如。况且我等来此并非是想与阁下切磋武艺,只是想劝阁下不要再诋毁梓兰姑娘的名声。想必梓兰姑娘也不愿意和一个魔教中人扯上关系。”

“就是,梓兰姑娘怎么也该和我们老大行那……”从武器被废的震惊中缓过神的大汉平日就口无遮拦惯了,见剑客的脾气甚好,心里害怕也淡了几分。

“你们一个两个都不相信我的话也就罢了,还敢肖想我的女人?”却不知这话正正当当地触到了月见夜的霉头。

谁能想到,这年轻剑客正是他自己口中那个无人相信的故事的男主人公,夜影山庄的庄主月见夜。又有谁能想到,他口中被无数人认为是瞎编的故事也有凭有据。

第二章

一个月前,墨家禁地——

“这墨门机关剑阵也不过如此。”月见夜利落地把夜影剑收回了剑鞘,周围洒满了各种各样的机关碎片,脚边还躺着几个被拦腰砍断的机关人。

他本以为能把剑痴老头逼出中原,避居雪山研究了一辈子的墨门机关道有多厉害,没想不到一刻钟就被他破了个干净。月见夜顿时有些意兴阑珊。

不过,他还是继续往禁地深处走去。

禁地深处倒也没有新的机关暗器了。和刚踏入禁地时杀机重重的氛围不同,禁地深处反倒布置得像一处隐居之地。借着月光,月见夜能看到此处的摆设上斗已蒙上一层厚厚的灰尘,这里原本的主人早已弃它离去了。

夜色重重让月见夜没发觉这里的布局竟和夜影山庄有几分相似,不过他也没空去仔细观察了。

因为他听出周围有人,对方的声音很微弱。

如果不是月见夜的耳朵敏锐,这微弱的声响早就被风吹得簌簌作响的树叶掩盖住了。

说实话,这种处处透露出无人的氛围忽然听到活物动静反倒比它本身的幽静更让人容易多想。不过月见夜可不害怕,任他是神仙还是妖魔,拿来练剑都是一样的。

他往声源处移动,没发现什么牛鬼蛇神,却发现了一个衣衫不整的墨门女弟子躺在那里。

说衣衫不整其实并不准确,这位姑娘实则只是把弟子衣当做席子,不着寸缕地躺在上面。皎洁的月光透过稀疏的树枝笼落在她裸露在外的皮肤上,反倒像为她罩了件透明的羽衣。

习剑锻炼出的锐利视力让月见夜清楚地看到她胸口那颗红艳艳的守宫砂,但她手上的动作却并不如她胸口那枚守宫砂那般贞洁。

自她身上泛起的那层薄薄水光,就可以看出她之前有多么卖力地讨好过自己。一双精通机关道的巧手不得要领地在自己身上抚摸,留下了或轻或重红痕。洁白的小腿交叠纠缠在一起,绷直的玉足暗示着欢愉和不耐。尽管如此,她却死命咬着自己的下唇,皱眉压抑着喉间的声音。

她的大腿间夹着一把伞,伞顶还挂着象征墨门身份的流苏。那是平日和她并肩作战的武器,象征着墨门大师姐身份的问道伞。

墨门机关道的大师姐,同时也是墨门掌门人的候选人之一,梓兰。

再多美好的词汇堆叠在她身上都不为过。

正直善良,武艺高强,被称为“空谷幽兰”的冷美人,是多少江湖才俊心目中神女般的存在。

半个月前,他的夜影剑还和对方打过交道,甚至因为其中精妙多变的机关设计一度落于下乘。这让月见夜对梓兰产生了那么一点兴趣。不过,也只是把她当做好对手的兴趣而已。

月见夜向来对梓兰这样端着的女人没性趣,就算对方的相貌确实美得让他心动。比起只能远观的天山雪莲,他宁愿选择路边任人采摘的质朴野花,毕竟可以随意亵玩。

不过,现在他不这么想了。对方这副因为缺男人疼爱而失魂落魄的样子可比当时冷着脸用伞尖抵着自己胸口时更让他有征服欲。

真是没想到啊。

武林中的高岭之花居然会躲在墨门禁地做这种事。

对墨家禁地大失所望的月见夜本以为今晚要败兴而归了,却不想碰上了这么一桩让他兴致又起的趣事。

第三章

沉浸在情欲折磨中的梓兰可没像月见夜那般想的那么多,她只觉得春药的药效越来越猛烈,身体深处也越来越湿热,只是浮于表面的自我抚慰根本无法缓解梓竹那疯子配置出的药。

梓竹乃是梓兰的同为“梓”字辈的师弟。与精研机关道的梓兰不同不同,这位师弟修习的是毒道。梓竹性格阴郁,鲜少与其他弟子来往。一是因为本性如此。二则墨门内部对毒道弟子也不算友好。这种不友好也不是一日两日了。

墨门的开门祖师墨问道把机关和毒术都研究到了至臻境界。可这样的奇才并不常有,他收的几个弟子自然不像他那般精通两道,墨问道也不强求。渐渐的,墨门也就自然而然分化出了机关道和毒道两道,倒也通人情、合情理。

传至“枞”字辈,墨门出了一对天才师兄弟。

虽比不上祖师爷墨问道,却分别在机关和毒术各有天赋。一个制出了祖师爷在《机巧九章》中提及却遗憾未能作出的的“问道伞”,一个推翻了祖师爷《墨氏毒略》中的墨门毒道体系,重创了更为高深玄妙的一套枞体,一时在江湖上名声大噪。

两人心性也不同,一个坚毅温和,一个乖戾叛逆。他们的师傅念及两人关系和睦相敬,即便把掌门之位传给温善的师兄也不会出什么差错,便将掌门之位传于师兄。却不想此举刺激了师弟,竟在不久后于师兄的大婚之日毒死了新郎新娘和师傅,一走了之。

掌门和掌门传人骤然离世,墨门机关道一时青黄不接;枞仁弑师弑兄被逐出师门,沦为过街老鼠,为江湖人所不齿,墨门毒道也因此日渐式微。

不过,梓兰与其他机关道弟子不同,对修习毒道的弟子并没有什么偏见,故而算得上少数和梓竹关系融洽的人,也知道对方本性并不坏。

梓竹在毒术上颇有天赋,也愿意耐着性子钻研。她头上用来装饰的蓝色羽翎就是对方送的生辰礼,同时也是用于保命的暗器,羽根上涂着梓竹特制的毒药。

梓兰对这个年轻聪慧的师弟很是看好。

如今门内机关道一门独大,毒道形同虚设,对于墨门两道传承实则不利。若非墨门内如今的风气,梓竹在江湖上的名气该比现在更响亮才是。

因此,当梓兰得知自己被梓竹下药时,才会如此震惊和失望。

“我自认天资和地位都不如师姐,自然也做不了墨门的掌门人。但为了改变毒道的命运,我只能这么做。”平日沉默内向的梓竹忽然变得充满了侵略性,梓兰却因为迷药一时无法动弹。

“况且,我也心悦着师姐,不会伤害你的。”长期躲在药房做研究,梓竹的皮肤像没有被日光轻吻过般苍白,所以此刻脸上的红晕也愈发明显。那双研制调配药物时必须保持平稳的手也不自觉地微微颤抖着。

不知该庆幸他专修毒道,冷落了基础武学的修习,还是该评价他太过自负,完全相信自己调制的药效足以控制梓兰,又或者说梓竹第一次行这档子事,十分生疏,面对着心上人难免束手束脚。不管是哪个原因,都为梓兰的逃脱提供了助力。

宽衣解带后离了毒药的梓竹实在手无缚鸡之力,在暂时用内力压制药性的梓兰点了他的穴道后,自然是无法动弹,唯一能够转动的双眼盛满了不可置信。

不过梓兰也顾不得他是何状态了,现在最要紧的是赶紧离开这里。不管接下来去哪里都好,她都要先离开这里。

梓竹的居所非常偏僻,即便是白日里也不会有其他墨门弟子接近,何况是更为冷清的夜晚。

抄起问道伞就跌跌撞撞跑了出去的梓兰,竭尽全力用内力压抑着越发凶猛的药效。她的内力是有限的,药效却是非正法不可接触的。

内力和体力都在被慢慢消磨,仅靠着脑海中“要逃开”的意念支撑的梓兰自是不清楚自己竟跑到了墨门禁地。得益于禁地安静的环境,梓兰紧绷的神经稍微放松了一些,感觉到稍微安全些的梓兰手一松,紧紧捏在手里的问道伞“啪”地一声落在地上,震起一小片尘埃。

随后,失去武器支撑的梓兰直觉胯下一阵陌生的绵绵湿濡,激荡起软红深处的酸痒,双腿一软也倒了下去。

她仰躺在冰冷的地上,身体却热如赤铁。

一双冷清眸子也烧出了燎原之势,连眼前随着清凉夜风摇曳不止的暗色树枝,看在她眼中也成了忽闪明灭的焰。体内体外的火苗越窜越高,她那欲断未断的理智丝弦也被烈火烧成了灰。

第四章

月见夜品尝过的女人也不少,自然也少不了羞怯怯地雏儿。手把手地把她们调教成自己喜爱的模样确实别有一番成就感和满足感,但难免会需要为破了被世人太过看重的贞洁担些不必要的责任,反倒不如和老练风尘客的体贴温存更让人安心。

他虽有兴趣想尝一尝这落了露水的莹莹幽兰,却也担心梓兰知晓后会哭哭啼啼纠缠与自己;更怕被这个旗鼓相当的对手盯上,毁了清净风流;最怕的是事情闹大了后被自己那位剑痴老头知道自己竟惹了墨门。

所以他只是站在一旁瞧着过过眼瘾。

不过看起来,墨门的大师姐果真如外界传闻那般“冰清玉洁”,月见夜不仅从她胸口殷红刺目的守宫砂得出了这个结论,还有她那笨拙可怜的自我取悦技巧,专心致志却只是没什么实际效果的隔靴搔痒。

不过,就算花街柳巷最放荡的妓子在情动之时也不会察觉不到身边站了陌生男子吧?是。

所以梓兰终于从孤单的混沌中短暂清醒,不远处陌生男子直勾勾地注视让她内心的羞耻翻涌,可身体却在这种直白地刺激下不合时宜地化成了一汪春水。

她像条篓中银鱼,总算被洒了几滴救命水,只觉得瞬间通体舒爽,烧得她口干舌燥的那团内火也随之变弱了几分。小死一回的梓兰总算得了喘息时间,眯起眼睛努力想辨认出对方的样子,盛着水光的双眼却更加模糊。

“你是谁?”

她的喉头像被掐住了一样,明明带着警戒的问句却被生生掐成了柔肠百转。她的双眼也似缀了雾,把满眼的不悦晕染成了媚眼如丝。

尽管夜色已深,但也不至于认不出他是谁吧?

月见夜平日喜穿华服,带着胡人血统的外貌也有几分异域风情,这样的相貌配上一身华丽行头可没少让他尝到甜头和苦头。

何况上次交手时,他见梓兰貌美还忍不住出言调笑了几句,惹得本想防守的梓兰一转攻势,毫无保留地打了他个措手不及。对方用伞尖抵着他的胸口扔下了一句:“你若想闯墨门禁地,先问问我手中的伞。你若再对我口出不逊,就做好被问道索命的准备。”

若说在这般针尖对麦芒的交锋后,梓兰只消半个月就把他忘了个彻底,那可真是笑话了。

察觉出梓兰的不对劲,立刻意识了过来:这女人被人下药了,还不是什么正经药。

事情的走向让他越来越有兴趣了。墨门备受尊敬的大师姐梓兰在自家地界被人下了药,只可能是熟人暗算。

“墨门,可真是有趣。”每当他兴奋的时候,大拇指就会不由自主的在曳影剑细细的剑柄上来回摩挲。

寂静的墨门禁地,只有风吹树叶的簌簌声和两人的呼吸声。

不知是这忽如其来的异性声音,还是药性本就该在此刻卷土重来,梓兰稍稍降温的身体再度被点着了。明明已经泄过一次的她,却更加空虚,渴求着被什么物件填得满满当当才好。如同被羽毛不断轻挠的酷刑,来自身体深处那难以忍受的痒叫嚣着被尖利之物抠弄或剐蹭,不管是指甲还是其他都好。

——想被这个男人爱抚,想从他那里获得如鱼得水的救赎。

这样的念头一旦滋生,就会像生命力最顽强的藤蔓不断侵蚀其他草木的领地那样侵蚀梓兰本就不甚清明的意识。

太过渴望的梓兰竟有了力气,像乳燕投林般扑向了不远处的月见夜。

月见夜并没有躲开,因为他本就不准备躲开。

只能说,月见夜这个人从不会让自己太委屈。美人主动投怀送抱,岂有拒绝的道理?

况且方才得知梓兰身中门人所下的春药,他也放下了后顾之忧。老头说过,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他这可不是得罪墨门,而是主动献身当了墨门大师姐的救命恩人,说不准还能让墨门欠自己好大一个人情。

他反手接住了温香,长期习武让她算不上软玉,但那被打磨锻炼过肌肤的质感摸起来比上等软玉更细腻柔韧,让人更欲罢不能。

“快,快点。”梓兰急切地央求,与冰冷的柔软布料相贴得片刻凉爽并不能让她满足,她渴望得是真真切切的对症下药。

她抬起头,湿漉漉地双眼望向自己上方的男人。月见夜眼睛的颜色比汉人要浅,要亮,像一束白光穿过熊熊烈火给身处烈狱的梓兰送来希望,她探头想要去靠近那束光,得到救赎。

干燥又温热的吻落在他的眉眼,讨好又极尽勾引之能事。

篓中银鱼终于被放入盛满水的缸,唇齿尽兴地张合呼吸,誓要把方才的郁结一吐为快。尾巴毫无章法地甩动,拍起数片水花。

宽大的黑色大氅落在地上,那之上是衣衫尽褪的情热之躯,再往上是被风打得摇晃不止的交错树影。

幽兰初沾空谷雨,点点嫩蕊染新露。

这般好风景,只禁地的月光和夜影才知。

第五章

梓兰感觉自己像一艘孤舟在汪洋中虚无地沉浮良久,被四面八方涌来的浪花拍打得颠簸搁浅的实感让梓兰猛地睁开眼,出现在她眼前的既不是她熟悉的房间摆设,也不是梓竹房间的瓶瓶罐罐,而是一张熟睡男人的脸。

梓兰认得这张脸,它的主人正是半个月前那个擅闯禁地被自己教训的剑客。

她当然不会这么快忘记敢当面叫自己“兰花美人”的轻浮之徒,也不会这么快就忘记和自己交手时对方破解机关的速度,这个在百招之内就摸清了问道伞上八个主机关的剑客。

对方虽然轻浮,却是个不错的对手。上次,他应当没有使出全力。如果有机会,她还想和对方好好切磋一番。但现在这个距离、这个情形,绝不是什么切磋的好时机。

首先,她昨天被梓竹那小子阴了一道,中了催情迷药。

然后,她压着药性,拼尽全力逃了出去,躲在了一处幽静之地。在那之后她似乎就被药物控制了神智。

最后,她醒来发现自己和有着一面之缘的手下败将同榻共枕。

这故事怎么看都省略太多细节了吧?

为了解答主人的问题,随着意识也渐渐苏醒地身体及时地告知了她故事细节和过程。

自腿根处延绵而来的酸麻和积存在细长玉瓶中的汨汨热流,胸口某两处的肿痛,下唇已经半愈合的细小伤口。被烈药与激情砸得支离破碎的记忆片段涌入她空白的脑海——

赤裸的背部和冰冷的土地只隔了几件衣物的她拢紧了双腿,明明已经承受不住在呜咽抽泣了,却不知羞耻地缠着对方的腰想把什么东西送到更里面。

粗糙又湿热地舌头舔舐着她的胸口,男人的轻笑:“明明能正中那颗小痣会被舔褪色,下面两颗莫不是染了凤仙花汁液,着色这般牢固?”

不知是谁哺了一口温水给自己,她喝得太急竟被呛着了。有双手温柔地拍着她的背,手的主人说:“之前倒没看出你性子这般急。”

而现在对方的手落在她腰间温热的手,自己也把小腿肆意搭在对方身上,难以启齿的那处也毫无阻碍地相贴着。她甚至能感觉到那里温凉绵软的触感。

这些真实无一不在告诉她——她在意乱情迷下把对方当成解药给使了。

可惜还没等梓兰深思在中了迷药的情况下是否能跑出墨门,对方是在哪里捡到自己的,那之后他们又是如何移动到张软塌上相拥而眠的,面前的男人就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的一瞬间,月见夜愣了愣,随后垂下眼瞥向了一侧,露出似怨又似有几分羞涩的神态。

“那个,嗯,这位公子……”本能觉得是自己理亏的墨门大师姐瞧着对方有些红肿的嘴巴更是羞愧,可向来胸有成竹才会行动的行事风格让梓兰几乎没有妥当处理这种突发情况的经验,只能干巴巴地说着道歉的话,嘶哑的声线足以证明昨夜的情事有多激烈。

“我不怪你,我知道你只是被人下药了。”他平日可没少看过这种风花雪月、痴男怨女的故事话本,这样的台词自是信手拈来。月见夜用余光看着梓兰变得更局促的表情,心下暗自好笑:这女人不凶的时候还真是对极了他的胃口。

“既然你不怪我,我们,我们就当没发生过?”梓兰本是个孤儿,自幼就被师傅捡来拜入了墨门,门中弟子多为男性,再加上江湖儿女难免有几分潇洒心气,对男女之事看得没一般女子那么重。现在也只是想趁早了结此事,收拾行头赶回墨门。毕竟瞧着外面的光亮,入门弟子的晨练应该已经开始了。

晨练一结束,就该由她带着他们上早课了。

梓兰的反应着实让月见夜吃了一惊,月见夜想过对方会哭着要求他负责,会气到拿着问道伞追杀他,也想过她会带他去墨门逼婚。唯独没想到梓兰对此根本不在乎,甚至想要一笔勾销,当无事发生。

其实这样互不纠缠的态度对他来说也是最好,他也不想像老头那样,半把年纪了还会为个女人暗自神伤。

可他就是见不得对方这副浑不在意的模样。

便做出一副失了贞又被负心汉伤了心的震怒样子来,“梓兰姑娘昨夜不由分说和在下行了那事,凭空夺了人的清白,如今竟还能对救命恩人说出一笔勾销这样的话来?”

梓兰从未听说女子还能夺了男子清白的,不过转念一想,墨门向来宣扬平等待人,倒是她狭隘了。况且对方说得也没错,他确实算得上自己的救命恩人。

“那,我怎么才能弥补阁下,报答恩情呢?”怪月见夜的演技太过逼真,也怪梓兰一时乱了阵脚,月见夜虽然做过她的手下败将,但昨夜中了药的她浑身绵软无力,连施展轻功都费劲,怎么可能强行逼迫了月见夜一个好端端的大男人。

“梓兰姑娘不如先把腿从在下身上放下来。”几个时辰前才缠绵厮磨过的身体还存留对彼此的眷恋,月见夜向后撤了撤腰,以免因为意外功亏一篑。

“啊,抱歉!”梓兰从没觉得自己有这么丢人过,脸上也不自觉地飘起了一抹红晕。瞧在月见夜眼中却是赏心悦目得很,在他眼里,这样的梓兰可比什么霜雪美人灵动多了。

第六章

梓兰最终还是及时赶回了墨门,没有错过她必须出席的早课,甚至在那之前还有空余换了一身干净的装束。

当然,这是有代价的。

当梓兰提出免费陪他切磋提升武艺时,月见夜摇着头说自己从昨夜到现在被她折腾的浑身无力,更不要说武艺切磋了,那含情带怨的媚眼惹得梓兰毛骨悚然;当梓兰建议自己给他做个精巧机关防身时,月见夜摇着头说他对那些玩意儿不感兴趣,而且现在看到问道伞就会不由想起昨夜的惨痛经历;当梓兰建议把自己仅存的家底赔给他弥补伤害时,他沉默地摸着自己华贵的大氅,上下打量梓兰朴素的打扮而后发问,莫非在梓兰眼中他和那花街妓子一般,尴尬得梓兰窘迫难当。

若说月见夜是存心刁难梓兰,倒也不至于,梓兰说的那些他确实不需要也不感兴趣。但他若真是存着十成的好心,随便应了哪一个也行。

总而言之,他实则只是想瞧瞧梓兰这幅愁眉苦脸努力讨好自己的样子。

梓兰想破了脑袋,也不知道怎么才能让月见夜满意。她只好把难题抛回给月见夜:“所以,你想让我怎么补偿和报答你?”

“这样吧,要不你就当欠我两个人情,等我需要时再还。”

“两个?”

“怎么,救命之恩和毁人清白不值两个要求吗?”梓兰现在一听到这两次词就本能地不适,这情形好像她是那无情无义的浪荡子,月见夜反成了无辜受害的良家女。

“…….好。除伤天害理和与师门有关之事,只要我梓兰做得到,赴汤蹈火再所不辞。”

就这样,梓兰许了月见夜的两个任何时候提都能作数的要求。一个用来偿还她夺了对方身子清白,一个用来报答对方对她的救命之恩。

“对了,敢问公子姓甚名谁?”

“?”

这下,月见夜本来因逗弄梓兰得来的好心情,瞬间消散得无影无踪。这女人打了自己,睡了自己,被哄骗得欠了自己两个人情,却连自己的名字都叫不出来?

其实,这也不能怪梓兰。

月见夜确实没有和她互通过姓名。而他自己之所以知道对方的名号,也不过是早在江湖上听惯了这个名字,交手那天才通过墨门其他弟子对梓兰的称呼把名与人对上号。

“……在下名唤月见夜。”

其实月见夜从未和夜影山庄外的人提起过他的真名,他为了避免不要的麻烦,行走江湖时往往化名为“尹夜”。可能是忽然良心发现,他觉得自己哄骗梓兰这个老实人这么久也挺缺德的,拿了梓兰的处子之身不说,还连着又占了几个便宜,变大发慈悲地把真名告诉了梓兰。

万一她以后发现自己被骗了个彻底,也不至于寻错了仇人。想到对方气急败坏找自己寻仇的模样,月见夜的心情又稍稍恢复了一点。

听得这三个字,梓兰莫名觉得有几分耳熟。

可不是么?月见夜,夜影山庄现任庄主的名字。可惜夜影山庄早已退出中原武林,加之月见夜用惯了化名,梓兰一时半会儿竟没能想起在哪里听过。

“月见夜么?我记下了。”梓兰重复了一遍,对着名字的主人郑重其事道。

瞧着梓兰露出第一次听说这个名字的懵懂模样,月见夜却更气了。他说不出到底为什么,总之他就是不爽。

“那梓兰姑娘可要牢牢记住了。”他面上不动声色,还是风光月霁的模样,语气里却带着不易察觉的咬牙切齿。

“月见夜公子,那我们就此别过。你若想到了要求,持此物上墨门找我便是。”梓兰手中的问道一抖,伞柄中竟然弹出一个暗盒。

她从里面拿出一枚小巧铁令递给月见夜,便匆匆离开了。

月见夜瞧了瞧手中那枚小令,上面刻着一个秀气端正的“蘭”字。

他摸着刻字后留下的凹痕,忽而笑了笑。这朵兰花什么时候才会发现自己上当受骗了呢?

第七章

梓兰向来不笨,不然也不可能在机关道上有所建树,继承了问道伞成为了下一任掌门候选人。

没有了月见夜的人为干扰,在赶回墨门的路上,她略一琢磨自然发现到了月见夜话语中的漏洞,也觉察到了他今早那值得玩味的态度。

只怪这段路太短,而她的脚程又太快,还没等思路完全被捋顺,就已经到了目的地。

作为门派大师姐和掌门候选人,她那位掌门师傅也早早让她接触了门内事务的处理。

这既是一种明示的重用,也是一种暗示的信号。

当然,随着丢给她处理的杂务越来越多,梓兰甚至产生了她师傅早就打算当一个甩手掌柜的错觉,把杂七杂八的琐事都交由年轻人处理,自己闭关专心研究机关道。

回到门派后,梓兰手上急需要处理的事情不是一件两件。近在眼前的有入门弟子的早课,未时三刻机关道入室弟子的实战操练,远些则是三个月后即将在墨门召开的武林大会。

现下江湖一片太平,即便有几个邪魔外道也不成气候,多年前为了铲除曳影山庄那位弑兄夺位的魔头共同推举出武林盟如今也形同虚设,也无力承担起操办武林大会。

可这武林大会向来被当作中原武林最盛大也最隆重的聚会,就算为了面子也不能废止,遂由一年一度改成了三年一度,从武林盟负责操办改由这几大名门正派轮流坐庄。

场所自然也默认了召开门派所在的地界。

有江湖的地方就有人,可人一多,事情也就多了。各大门派愿意揽下这费力的武林大会,自然是图从中讨点好,说难听些不过是变着法子互相较劲。从发天下英雄帖到武林大会召开后的食宿安排,再到最后的夺魁奖赏,无一不是要耐下性子,琢磨操心的事。

这段时间,因为不靠谱跑去闭关的掌门师父,梓兰一直都在为筹备武林大会忙得焦头烂额。也正是因此,没能察觉到梓竹的不对劲,这才生出了从昨到今这一系列事。

提起梓竹。忙完了手中的公务,她自己手上倒还有些私事等着处理。小到把皱巴巴的脏衣物要洗干净晾晒,大到去药庐和她那位不知死活的师弟算账。

梓兰倒也没准备把他怎么着,若能劝得他歇了旁门左道的邪心思,幡然悔悟最好不过。最差也不过从此断了来往,做回普通师姐弟就是。

梓竹也知道自己一时冲动,确实酿了大祸,见梓兰来找他又喜又愧。待到寅时他的穴道自动解开后,他寻遍了能去的所有地方都不见梓兰踪影。时至晨练,还主动找了几个按辈分算他师弟的机关道弟子询问梓兰的下落,也无功而返。

回到药房后的梓竹冷静了些,但也心中忐忑,不敢闭目休息。听闻机关道早课弟子齐诵书的声音,才晓得梓兰回来了。

他心下虽想找梓兰,却也没脸去主动找梓兰。怕见面后梓兰会满眼的失望与戒备,却也怕她从此不再见他。

现下梓兰主动来寻他,心里自是又喜又怕。

“梓竹,你虽然孤僻清高,和机关道其他人合不来。但师姐知道你本质不坏,可你昨日所为实在让我失望。”

“师姐,我知道错了。”梓竹本想好好道歉认错,甚至还酝酿润色了腹稿,可听到梓兰带着失望的声音就慌了神,语气里也带上了哭腔,语无伦次地道歉,“师姐,你不要不理我。我再也不敢了。”

墨门如冰霜的冷面大师姐,最大的缺点就是容易心软。梓兰早慧,办事能让人人称心,处世也妥帖圆滑,深受墨门上下的尊敬喜爱。可师父最担心的就是她这容易心软的善良性子。少年时,她师父常和她说:“兰儿,你太心软了,难成大事啊。”

梓兰素来稳重,唯独在为师为父的墨门掌门面前显露出一些孩童心性,每次听到师父这么苦口婆心,便会回嘴:“师父,你不也心软么,不然怎么会把我捡回墨门养大?”

“若非你天资聪颖,为师才不会把你捡回来。”

“对着个哭着尿湿您一手的半大婴儿,就看出天资聪颖了?”

“……问道伞研究得怎么样了?”墨门掌门瞧着梓兰打趣的模样,无奈地叹了口气,主动换了个话题。于是,这样类似的唠叨总是不能奏效。

好在梓兰虽然心软,但面上不显山露水,常是一派冷淡,言辞行事也多规矩守序,真正知她性子的人也不过师父和至交好友几人。掌门也就不再烦扰此事。

看着梓竹眼底着一夜未眠的暗影,哭得渐渐上气不接下气,梓兰冷厉如霜雪的眉目也有了消融的痕迹。从怀中掏出一张素帕扔了过去。不觉地叹了口气,放缓了语气:“莫哭了,这次便不计较了。”

顿了顿,又正色厉声道:“但绝无下次了。”

听了这话,梓竹顾不得脸上斑驳泪痕,连忙跪了个端正,一字一顿地发誓自己绝不再犯。

瞧着梓竹一心悔改的模样,梓兰到底没再多说,留下一句“先去睡会儿吧。”就转身离开了药庐。

便也没能瞧见——她身后口口声声说着悔改的梓竹捏紧了手中的素帕,表情渐渐扭曲。

他知道自己下的药有多猛烈,若不通过与男子交合除去药性轻则元气大伤,重则走火入魔。所以他才担忧了整整一夜。可方才师姐一派神清气爽,像个无事人。

与师姐生了间隙不说,甚至不知为谁人做了嫁裳。教人如何不恨不怨?

到底是谁,害他一番功夫尽付东流?

——Tbc——

谢谢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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