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凡女仆诞生(上篇)
神会聆听人类的动向,不是对于某个个体,而是对人类这一群体本身,尽管她们不再从人类身上期待虔诚的献祭、也不再回应人类的愿望,毕竟她们早已离开人类所在的星球,宅在各种物理层面难以窥视的领域享受宁静的生活。
但听这一行为本身并不是坏事,人类的生态形式变幻莫测,神用精神去感受、聆听这些信息会满足她们的好奇,缓解人类戒断反应。
在众多神明中,赫斯提亚也是对这种聆听最热衷的一位,至少在她的奥林匹斯亲族中是这样,她们所在的领域正是投影出现实中奥林匹斯山的源头,比起地球上那座神山壮丽千万倍的神之领域,极为神圣却又极为寂寞的超然界面。
在科技开始在人类中崛起之后,无论何种阵营神明都远离地球,退回各自领域,从那时起赫斯提亚就开始从人类世界聆听这种行为。
那时候她听到的信息里总是坏的多过好的,人类间的战争、科技所产生的邪恶产物、种族间的隔阂——以及夹在这一切邪恶之间,那些微弱的神秘与怪异因人类信仰的薄弱濒临灭绝的悲鸣,这些声音纷纷涌入赫斯提亚的耳中。
赫斯提亚不会为这些所动,她是一个完全的神,不会因为听到不幸而动摇,但这些信息也不会让她感到愉快。
那时她在心中责备人类,你们不是知道为了维持生态平衡而保护濒危的生物吗?为什么你们不会好好保护自己,为什么你们不会保护名为信仰的生态链。
…………那之后一段时间,赫斯提亚没有尝试去聆听,她踏上了一场短途旅行,离开真正的奥林匹斯,拜访其他神域、享受安逸时光。
在遥远的过去赫斯提亚也做过一样的事,那是在她为避免两位麻烦的追求者在凡间的奥林匹斯引发动乱而主动离开之后的事。
尽管当时是在地球上拜会其他神明,这一次是在神域之间移动,但结果却差不多,纯洁的女灶神受到诸多神明的尊重与盛情款待,这是一趟愉快的旅途,愉快但却短暂。
那之后她又回到家,在赫淮斯托斯锻造的华丽壁炉里点上旺盛的火焰,再次开始聆听人类的一切。
这一次似乎一切好了起来,人类内部几乎没有战争发生,比起用武力拼个头破血流,人们学会了运用力量与言语结合,威慑与交涉并用来维持和平,科技也用来改善生活而不是制造隐患,人类黑暗负面的情绪不再是世间一切,隐匿在地球上的怪异们至少可以安静的度过最后的时光。
…………那之后赫斯提亚很长一段时间没有动过旅行的念头,每一天她都会把壁炉里的火烧的很旺,之后安静的进行聆听,传到她耳中的都是人类在一点点变好的佐证,这是平凡而细微的变化,却让她感到开心。
那时她认为自己再也不会做呆在家里聆听之外的任何事了,然而在那之后的某一天她听到了一丝不该出现在人类甚至这个宇宙中的声音,这声音打破了神的宁静退休生活,当然也搅乱了赫斯提亚的安宁。
那是无关善与恶,与一切有意义之物绝缘的无意义存在涌入现实的声音,这是会让秩序消失的扭曲存在敲击秩序大门的声音。
那声音既像某种低沉空洞的话语、亦如同某种急促混乱的鼓点、又仿佛一种散布某种扭曲意志的笛声,就算是赫斯提亚这样古老的神祇一时亦无从分辨那声音究竟是什么样子,也许其三者皆非、亦或许三者皆是,又或者那是万千混沌混合在一起的声音该有的样子。
对于那一丝细微却变幻莫测的声音之正体,赫斯提亚也只是略有了解,她能确定的只有两点,首先是对于人类而言,那无疑是异常的邪恶,其次是除了自己之外的神明也一定注意到了这声音。
尽管那声音此时非常细微,但赫斯提亚感觉得到,人类的方向将要改变了,那之后她更加关注人类的声音,注意着事态的变化,那之后她依然听得到那细微的混沌之音,但除了那不祥的音色,一些好的东西也在人类的现实中浮现。
那是信仰的声音,对于神而言被人类信仰的感觉尽管已经变的相当陌生,但神明们永不会遗忘那感觉。
那些无处可去只能躲在地球上,原本濒临消失的怪异最先得到了其滋养,开始稍微恢复活力。
在外界发生此种变化的阶段,神祇们找到了引发事态的根源,少数人类对宇宙虚空的观测行为偶然到达了宇宙表层的现实,目睹了深藏在脆弱现实之下不应被描述的事物,于是“啵”的一下,安稳的现实破了个洞。
对那不应被描述之存在的畏惧与忧虑驱使人想要整个人类重新寻求信仰,然而赫斯提亚没有看到为首的人虔诚的祈祷,而是用积累至今的科技在地球上架起一张无形之网,同时展开一条信仰的生产线。
赫斯提亚不只是聆听,她开始更严肃的呆在燃烧着旺盛圣洁之火的壁炉前,观察着、困惑着,她看到有六名神灵割裂了自己的一部分,将其以不完全的姿态携带神力回应人类的召唤,她们凭依在人类提供的金属躯壳上。
那是那条生产线第一次产出“信仰”,然而却引发了不幸的事态,一位参于其中的人类女性牺牲了,赫斯提亚以为剩下的人会放弃,然而那些人没有收手,生产信仰的实验继续进行着改良与运行。
赫斯提亚依旧观察着、困惑着,越来越多“信仰”被产出,等到她回过神来,她那些年幼的亲人都割裂了自己,将被割下来的部分投入人类的那条生产线,人类称呼割裂的神明为誓灵。
波塞冬割裂了自己、哈迪斯割裂了自己、甚至赫尔墨斯与狄俄尼索斯也割裂了自己,她目睹她们一次次将割裂的部分投放到人间,进入人类制作的女性躯壳中,以这躯壳为基础陪伴在人类身边,作为克洛诺斯与瑞亚的长女,赫斯提亚对其他弟弟与妹妹们的选择感到困惑。
尽管神的外在并不具意义,样貌甚至性别对于神都不重要,但外在的变化对于神的内在也会产生影响,而割裂的部分对本尊也会产生影响,等到赫斯提亚回过神来,波塞冬、哈迪斯、赫尔墨斯与狄俄尼索斯的外在已经变的与凡间的那部分一样。
赫斯提亚与她们进行了一番关于这一切事态的交流,那之后她再次回到观察与聆听之中,但她不再困惑了。
她看到越来越多原本衰弱的一些神秘与怪异也以誓灵的形式陪伴在人类中,虽然这样的生活对她们而言并不完美,但她们大多很幸福,那些不惜割裂自身降临的神也是如此。
这幸福让赫斯提亚想要守护,就如同她曾为奥林匹斯的安宁自愿离开奥林匹斯,现在……她割裂了自己。
虽然将这种行为称之为“割裂”,实际上这并不会让神明感到痛苦,神是一种活着的形式化存在、有生命的意义化身,将自身灵体的一小点分给人类或其他任何生命的行为正可谓名为“奇迹”的互动。
这种互动反而会让大部分神明产生某种朦胧的陶醉感,甚至可能在她们身上形成如同人类醉酒般的反应。
赫斯提亚的意识沉醉在这美好的朦胧感中,在她本尊半梦半醒之际,很多个小小的她从隐藏在寰宇中的奥林匹斯神域涌出,人类的肉眼无法识别的圣洁之火伴随着她们朝凡间涌入。
在这些小小的赫斯提亚穿过人类架构的誓灵网络在地球上形成的能量立场时感觉到自己的一部分神性受到压抑,但她们并没有感到惊讶与不快,怀着更强烈的雀跃与期待之心情,她们将一切凡间的景物不断抛在身后,最终到达这趟短途旅行的终点——也是她誓灵生涯的起点。
将衣塔上挂着的衣物一件件拿下来,并用毛茸茸的掸子清理掉上面几乎没有的灰尘后再一件件整齐的挂回去,刚处理完这项单调工作的赫斯提亚01满面笑容的舒展包裹在女仆服下的腰肢与双臂。
即便已经过去十多年,对于神而言不过是弹指之间,以誓灵的形式重新降临到地球对她而言不过是最近发生的事而已,她偶尔会回想当时的情景。
当赫斯提亚刚完成跨过神域到凡间的短途旅行,进入人类为神明的分灵铸造凭依体的容器,赫斯提亚感觉到安宁与舒适,在这种舒适感环绕下,她进入美妙的梦乡。
在梦中她进行了无数尝试,从搞笑艺人到心理咨询师、从歌手到舞者、从厨师到甜点师、从保镖到驱魔师,最后的最后她想要在梦中尝试作为一名平凡女仆,用各种生活技能与笑容给人以及非人的存在带去愉快与轻松,抹去缠绕在人性中的痛苦和因人性而酝酿出的诸多痛苦。
然而梦虽美好却终有尽头,她还没能尝试模拟作为女仆的生活,一些细小的声音将赫斯提亚从梦中唤醒,当她从这丰富多彩的梦中醒来时,一个圆形的门在她面前敞开,认为那是门不过是赫斯提亚个人的判断,毕竟凡间的光彩与人界的气息透过那空洞确实的传递过来。
此时的赫斯提亚凭依的躯壳已经包裹在女仆装中,她深吸了一口人间浑浊的空气,就这样跨越那敞开的门扉,在她眼前出现的是一名阳光开朗的人类女孩,在她身侧一名成熟的制服女性正在给她讲解着一些重要的东西,“御灵士”、“誓灵”这两个词反复出现在她们的交谈中。
这就是赫斯提亚作为一位平凡女仆降临的开端,无关于赫斯提亚之名后不同的编号,作为赫斯提亚的她目标只有两个个,作为誓灵尽己所能消除世间蕴含的痛苦,作为女仆努力为自己的御灵士带来健康、安宁与喜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