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节是与春节齐名的中国四大传统节日之一,又称仲秋节、祭月节、团圆节。八月仲秋,在天则金风送爽、银蟾光满,在地则丹桂飘香、玉露生凉,在人则洒扫拜月、酌酒高歌。美丽的季候与丰盈的收获,虔诚的仰望与企盼的团圆,天地人在八月的月圆之夜交相辉映,体现出中国人独有的诗意人间。甚至连手中常吃的面食,此时也要用模子做出美好吉祥的花样,注入月亮的诗意华光,并赋予其一个节令专属名称——月饼。

月饼作为一种圆形有馅儿的点心,在我国有悠久的历史。传说早在殷商时期,江浙一带就有为了纪念商纣王的太师闻仲而制作的“太师饼”,两边薄、中间厚,大概可以看出一点现代月饼的端倪。而到了西汉,张骞出使西域促进了中原和西域的物种交流,既带来了西域筋硬耐嚼的胡饼,也带来了芝麻、胡桃等西域特有物种,这些食物放入胡饼充作馅料,在形制和内容物上成为了现代月饼的雏形。

而此时的饼还只是一种充满烟火气的寻常食物,并未与月亮和中秋节发生关联。在中华文明的高光时刻唐朝,这个挥洒着诗与酒的时代,出现了圆饼与月亮发生美好邂逅的传说。高祖年间,大将军李靖讨伐匈奴得胜,八月十五凯旋而归。时有胡商向高祖李渊献饼祝捷,高祖内心大悦,手拿圆饼,笑指明月说道:应将胡饼邀蟾蜍,然后将饼分给群臣,庆功至通宵达旦。

极具艺术修养的唐明皇与杨贵妃,也留下了手指当空圆月,将胡饼更名为月饼的故事。这两则有关深宫大内的传说,经历无数改编与以讹传讹,大概早已脱离真相久矣。而有时或许我们不需要如此较真,因为民众愿意将美丽的事物附会到美丽勇敢的人身上,这是大众的逻辑,也是中华民族代代流传的诗性基因。


在商品经济和市民文化繁荣发展的两宋时期,中秋节节期已定,月饼成为宫廷精致小食并逐渐与赏月,尤其是与月色倍明于前的中秋联系起来,逐渐向民间扩展。月饼的制作方法也已与当下别无二致。

北宋大文豪苏东坡《留别廉守》一诗中提到“小饼如嚼月,中有酥与饴”,美食品鉴与才华齐飞的苏子瞻,不仅给我们留下了东坡肉,还留给了后人月饼的规格与配方。可以看出,月饼此时不是充饥的蠢物,而是小小的、精致的,甚至带点小奢侈的,中有酥油和饴糖、如若“嚼月”的风雅之物。“吃”这种简单的需求与“低级趣味”,竟然可以与“月”的阳春白雪与无限皎洁相连,而且合在一起毫无违和之感!这大概是中国人独有的文明境界了吧!诗意与烟火共栖,务虚与务实并存,既不会摆出高高在上的架子,也不被生活折下想象的头颅。这或许就是中华传统文化没有断绝也不会断绝的密码所在。


经过唐宋元三朝的不断积累、修正、总结,月饼到了明中期前后,也就是中华文化的总结阶段,月饼终于与中秋节这一佳节建立起深厚的、密不可分的联系,形成一种牢固的你中有我、我中有你的同盟。中秋赏月、祭月、拜月、玩月,成为一种不分阶层的社会大狂欢。王孙公子、富家巨室登高楼、开广榭,设宴席,把酒高歌;中产阶级也登月台、排家宴、团子女,以酬佳节;甚至陋巷褴褛之家,也解衣市酒,勉强迎欢,不肯虚度,负此良宵。可以想象,在果盘累堆的桌子上,少不了的便是这充当了祭月仪式祭祀品的圆饼,温和圆润一如当空皓月。

明代沈榜的《宛署杂记》便记载了中秋食月饼的习俗和这种习俗表现出来的全民性、普遍性:士庶家俱以是月造面饼相遣,大小不等,呼为月饼。仪式完毕家庭成员不论老幼便可分而食之。这种明月清辉之下不可或缺的仪式感,团聚在一起分食月饼与时令瓜果的画面感,神人同欢、普天同庆的生活气息与狂欢炽热,是华人文化圈共同的乡愁。我们吃下的是内含各种坚果核仁的饼,也是绵绵不绝的对团圆与未来岁月的美好企盼。


时至今日,中秋节依然在过,国家也把中秋节作为法定节假日。这是对传统文化的回归,也是对全体中国人精神家园的回归。而人性和家庭温度的背后,我们也看到中秋节、月饼这种佳节与佳食,已背离所蕴含的传统文化价值太多,更多地成为一种放假休息的日子。

商业化气息正在逐渐影响着这块饼,它被摆在超市显眼的位置上,穿上了过分华丽繁复的衣装。质量品相都好的产品价格相对高昂,对很多家庭来说,可能有些奢侈。虽然时代在变化,我们不能闭目塞听、无视潮流、是古非今,但我们是否可以停一停追赶的脚步,渐渐地慢下来,思考一下中秋节跟月饼的精神实质和真正意涵呢?

那种团坐一起分食月饼,抬头仰望星空与明月的闲散与诗意,祝福与温情,才是中秋节永恒的意义。


愿你我都能返璞归真,人长久,共婵娟。

​​​​